点击数:688 发布时间:2023-06-15
《收获希望》林子琴绘
“晴云如擘絮,新月似磨镰”出自韩愈《晚寄张十八助教周郎博士》一诗,说的是晴空的浮云如撕开的一缕缕白絮,一弯新月悬挂在空中,像刚刚磨亮的镰刀,形象生动。镰刀,对于从小在乡下长大的我来说,是再熟悉不过的农具。
在农业机械未普及的年代,每个村子都有打铁的铁匠,锻打锄头、犁铧、镰刀等农户人家不可或缺的农具。打镰刀时,铁匠师傅先下料,把适量的铁块放在炉子里煅烧,一边拉动风箱,用风箱的快慢控制火候。待铁块在火炉中烧得通红,再用铁钳夹起铁块放在铁砧上来回锻打,循环往复,直到锻打成镰刀的模样。之后,将适量的好钢加在镰刀的刀面,把刀刃捶打成型。接着,铁匠像变戏法一般把烧软的铁皮弯成一个铁箍,作为装镰刀把的地方。最后,打好的镰刀放进木盆的浅水里,在“滋滋”的响声中,盆里立即腾起一团白生生的水雾,经过淬火,一把镰刀就出炉了。
俗话说,“磨刀不误砍柴工”。磨石是镰刀的绝配,谁也离不开谁。磨镰刀时,先用粗磨石、再用细磨石,磨上一阵,用清水浇在磨石上,把锈水除去。
在乡下,砍柴、割猪草牛草、砍苞谷叶、割稻子、割谷桩、砍菜等都离不了镰刀。父亲的一生中,几乎天天与庄稼打交道、与土地打交道,无论春夏秋冬,他的腰间都别着一把镰刀。他说,身上带把镰刀好处很多,刺蓬大的地方没路,可以用镰刀砍开障碍物开路;路过有好草的地方可以顺手割上一捆回家喂牛;地埂上的杂草灌木和地里的庄稼争地盘争阳光,随手把它们统统割干净;夏秋时节碰上鸡枞菌,用镰刀刨最方便……
那时每到夏天,我都要起早背上箩筐,带上镰刀,迎着晨曦走在山路上。露水打湿了裤脚,山坡上雀鸟的叫声悠扬婉转,此起彼伏。地埂上长着一蓬蓬乌骨草、马耳朵草,还有野麦草,草尖上悬挂着一粒粒晶莹剔透的露水,在朝阳的照射下宛若五颜六色的宝石,熠熠生辉。我右手握镰,左手捏草,割草的声音像春蚕啃食桑叶,清脆悦耳。不一会儿,清新带露的草就把箩筐装得像小山一样高。
土埂上的草割了一茬后,经历几场露水、几个太阳,不几天就长出了第二茬。露水草养马养牛,一个多月后,牛马就长得膘肥体壮。
工欲善其事,必先利其器。一把好用的镰刀是庄稼人的心心念念。好镰刀如行云流水,越割越锋利、越割越利索。如果镰刀不好,磕磕碰碰、扯扯绊绊,费力气不说,还会遭遇坏心情的困扰。
夏天割麦、秋天割稻,镰刀扮演着重要角色。“沙沙”的割麦声听上去很有韵律,季节、阳光与镰刀碰撞,在与农作物的撞击声里,镰刀闪烁着金属的光芒与质地,舔舐着农人丰收的喜悦。锋利的麦叶从他们的手臂上、脸上划过,又辣又痒,尽管如此,他们仍“痛并快乐着”。
随着农业机械化水平的提高,镰刀等农具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。前些日子,我回到家乡的老屋,在高高的柱子上,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。我久久地凝视着那弯遗忘在日子深处的镰刀,回望那段难忘的岁月。一弯镰刀,曾经收割着长长短短的日子,收割着大地的丰腴,收割着酸甜苦辣的人生。
(来源: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)